起名废的傅某人

这里不足以介绍我。

【文无期】万物有灵


九陌逢君又别离,行云别鹤本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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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人向来无情,只看利弊。


尤其是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情多终困己,聪明人该做有意义的事,少把精力浪费在不实在的事情上。


那年家中发生变故,只是上街闲逛一趟,回来后发现家里遭了贼,满地都是鲜血。娘和妹妹都被杀了,旺财奄奄一息哀嚎了一声也没了动静。大致检查了家里的财物,所剩无几。一瞬间我便只有孤身一人了。


这么快就体验到家破人亡的滋味了吗?看着满目惨景,我愣了许久。直到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才发觉入秋后天逐渐变凉,我点起火,坐在火堆旁。透过闪烁的火光,我仿佛看见了娘和妹妹问我怎么才回来,妹妹跑来接过我手上的糖果,迫不及待吃了说好甜。回过神来,再看现实,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心有些痛,但我没掉一滴眼泪。


去年父亲病死前说过,人都是会死的,不可过久沉浸在悲伤之中,越早走出来的才是聪明人。


我一把大火把家烧了,至于今后如何,在我脑中只是不太清晰的轮廓。点了火后再仔细想想,正当我思考这次算不算有点傻了,好巧不巧,就在这时遇到了陆观年。


我加入了秘阁。


和我同时进入秘阁的还有一位和我年纪相仿并且满身傲气的少年,花辞树。从第一眼起就看他不太顺眼,但从第二眼开始便是非常非常非常不顺眼。长得没我英俊潇洒,随意交谈几句发现这人铁定不算有我聪明。


“欢迎二位加入八斋!” 楚袅的声音很像我妹妹。楚袅整天嘻嘻哈哈叽叽喳喳,有点吵有点蠢,比我那个懵懂的傻妹妹还要笨一些。关键时刻还有点不要命,为达到目的做起事来不管自己死活。为此,我和花辞树算是达成了第一个共识——每次做任务都要注意控制点楚袅。楚袅非说是自己勇敢,我在心里暗笑,明明是因为蠢和莽撞。


后来,老唐、小骆、锦年也加入了八斋。不过他们也是没我聪明。


八斋六人总要有个斋长。这种事情只有我最合适,毕竟只有我足够聪明能够管理好八斋。可花辞树那小子非和我争,莫名其妙。结果这家伙运气出奇的好,每次和我比试都是平手。竞争了好久,平手了好久。僵持不下,楚袅来调解,说我俩都是斋长。


“斋长只能有一个!”我俩同时反驳。


“那你们都是副斋长好啦!” 楚袅傻兮兮地说。


跟这帮不太聪明的人生活在一起真是要命。日子久了我恐怕难免变傻。


花辞树整天游手好闲到处睡觉还总跟我平手。老唐小骆锦年总讨论哪个铺子蜜饯好吃哪里能买到新鲜的肉这些无聊的莫名其妙的事情。楚袅就更令人无语,竟然春心荡漾看上了隔壁七斋那个纨绔子弟韦衙内。


于是我和花辞树难得又达成了共识——楚袅脑子坏掉了。干脆打一顿韦衙内吧。


总觉得在秘阁八斋的日子像一个奇幻的梦,能不奇幻吗,梦里只有我一个聪明人。


后来时局动荡,战事将起,任务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险。再后来,八斋接陆掌院下的任务,将潜入西夏杀元昊。要想根除战乱,元昊必除。就在赴西夏前夕,战事起,掌院死,秘阁散。


秘阁一散,计划打乱。晚上睡不着,到院中独酌。阴天,连月亮星星都没有,很是安静,很是和谐。毕竟此场景只有我一个聪明人,真的很难得。


“好酒岂能独享?” 花辞树这家伙存心打破这和谐的氛围,我的世界又进入了蠢蛋。


“……”


“怎么想的?” 花辞树夺过我的酒杯一口饮下。


“…… 你管不了我。”


“西夏我是要去的。刚刚老唐、小骆、锦年也在计划去西夏的事情,我听见了。明天我打算带他们一起走。”


我暗笑,这几个傻子不如早些睡想想今后如何安稳活,去了西夏不过是送死,能有什么作用。


“我早就计划好了要去西夏,用得着你来说。” 懒得与这家伙浪费口舌,我便直接回了屋。没想到这下很快睡着了。饮了酒的缘故吗?


第二天一早,花辞树那家伙带着那三位就准备走,见我起了还犯贱调侃:“哟,文少,这回我要先到西夏了可算我赢。” 说罢便拉上那三位上了马车。


幼稚,蠢。


我也收拾收拾准备走,楚袅在身后喊我。


“文少文少!对不起呀我起迟了。我知道你们要去西夏,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呀。掌院对我的恩情我还没还清啊,请一定一定一定带我去!”


蠢。怎么一个个都不怕死。我清楚楚袅的性子,估计撵不走,要是和她费口舌那花辞树可要赢了。我拿过楚袅的行李把她带上了马车。


一路上楚袅又叽叽喳喳,一会儿让我看排队飞行的大雁,一会儿问我要不要吃糕点,一会儿又开始惦记衙内。我安静闭目养神随她叽叽喳喳,突然她喊道 “文少快看,那不是花少他们嘛!”


我睁眼,起身向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花辞树他们的马车正停在前方。马在吃草。果然他们的马也没有我的马聪明。


不过这回仍是平手,同时到了西夏。


“你们什么计划?” 花辞树并不是想征求我意见,他心中定有计划。


“早想好了。西夏人重迷信,那我就来当这个神。假借神明之意,坏元昊西夏之主根基。那你们什么对策?” 倒不是好奇他们的想法,只是略微了解一下他们的计划,别碍我事了。


“什么破计划。”


“起名封神计划。”


“谁问你这个了!我说你这计划不行。”


“你懂不懂我的计划就说不行。”


“就是不行。”


“搞得你行。”


“反正比你行。”


……


“文少花少,你们怎么又开始吵了呀。计划可以一起商量呀。”楚袅又开始调解。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还没说你什么计划呢。” 


“入世。简单来说就是弄个西夏人的身份接近元昊,他权势滔天,杀他必然得接近他。” 显然,花辞树这是什么还算不错的破计划。


“不怎么样的计划。”


“你的计划才不怎么样。”


“你的更劣。”


“你的才不行!”


习惯反驳那家伙了,不反驳就不爽。不过我才不会承认那家伙的计划值得一试。楚袅又开始调解。“文少花少的计划都很好呀,都很好呀。”


“谁的更好?”


“……” 


“那不如兵分两路,看最后鹿死谁手。” 


吵了一架后,我带着老唐楚袅准备上贺兰山。花辞树带着小骆锦年大概往相反的方向。


“各位,此行多凶险,定要多保重。”


“花辞树,这话轮得到你说?”


“我是斋长,有权动员。”


“你就是个副斋长,本人是斋长。”


“你算什…”


“行了文少花少,你们吵了几年架了,这回怎么也得拥抱分别吧!毕竟此一别可能是永别……” 老唐突然说。


我能不清楚吗。他能不知道吗。


“杀元昊难以全身而退。既然都来了,那就拼尽全力完成任务。能活下来的就好好活着,如果尘埃落定就坦然赴死,无憾足矣。”


“八斋无须泪水,只有砥砺前行。”


“文无期,楚袅,老唐,我们走了。” 花辞树撇了我一眼,转头走了。小骆锦年也向我们挥手道别。


夕阳西下,他们三人被晚霞照得金灿灿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我才没有回头看他们。


上了山,我开始驯鹤。西夏有俗语:“皇天下,千黑头,福高低。国土上,万赤面,智不一。” 党项贵族自认为白鹤后代,鹤通神灵,是西夏贵鸟,神明牧鹤随行。楚袅说万物有灵,和鹤说话也许能增进感情,于是她对着好不容易稍驯有成的鹤群叽叽喳喳,介绍我,介绍花辞树,还要说些八斋的事情。鹤似乎不搭理她。


我又暗笑,飞禽怎能听懂人话。


贺兰山祭祀就是机会。党项一族源于古羌,古羌祭祀身披羊皮头戴羊骨,因此西夏神明羊首人身。祭祀出现守羊神,并且伴随崖壁生光、死者复生两种异象,那西夏人便会认定是神明出现,守羊神降福于元昊,个个心怀畏惧。最后假借神明发怒收回赐福,这样一来从根基动摇元昊,使元昊众叛亲离。越想越觉得本人的封神比花辞树那家伙的入世精明太多。


于是我让老唐运来云母,老唐具有神力,他把云母搬上贺兰山,再嵌到崖壁上,阳光一照便耀眼无比,崖壁生光算是完成了。至于死者复生,我便让楚袅提前躲在山上女棚上装尸体,必要时候“复活”。


再次认为封神计划绝妙。只不过没想到贺兰山祭祀那天,七斋竟然来了。胆大包天,鲁莽至极,竟然直接在祭台上刺杀元昊。聪明人不多,七斋貌似一个没有。新任掌院陆南山果然不可信,大概是没想七斋活着,应该也没告诉七斋元昊的实力。最后七斋还是不敌元昊,只是元昊竟然没有杀了他们。好在计划进行还算顺利,守羊神现身成功。


没想到楚袅在女棚上遇到了衙内,把他带上了山。至于七斋其他人被抓去了哪里,要不要救,我也只能静观其变。好久不见衙内,他竟还是很蠢。楚袅向衙内介绍了我的计划,我便让她送衙内下山。


早知道就不让楚袅送他下山了。那天她送完衙内回到山上,叽叽喳喳跟我说个不停。这傻子直截了当向衙内表明心意,没想到衙内竟然还说要好好考虑。我暗笑,这俩人凑不出半个脑子。好在衙内虽然傻了点但是没什么坏心思,楚袅跟着他至少能傻乐着过日子。只不过,不知道他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至于封神计划要准备的还很多,在西夏可要待些日子了。这几个月没见过花辞树他们,没有人跟我斗嘴的日子还真是清静。


出名之后,一直有人查我们底细。一边查也一边相信我们是神明,可笑愚蠢。那天我办了些事回到贺兰山驯鹤,楚袅找了些食物回来,但是一直不见老唐。之前老唐提过要去兴庆府,那里有几个知情的巡城卫,他得想办法灭口。原以为那只是老唐随意提的事情,但老唐一直没回来总感觉事情不对劲,拉上楚袅就赶往兴庆府。楚袅一路上嘀嘀咕咕,一会儿让我别担心一会儿又问我老唐应该不会有事吧。我脑子里乱乱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赶到兴庆府寻老唐,结果看到府衙火光冲天,周边有人议论纷纷。楚袅跑过去打听,眼泪汪汪地回来。她说有人闯进了府衙杀了几个巡城卫,那边还没来得及进府衙抓到人,府衙就起火了,现在火势还没控制下来。文少,不会是老唐吧……


看着大火弥漫,突然感觉眼睛被火光刺到了,火辣辣的。眼前的景象和几年前我家的火重合,头有些晕,嗓子也有些难受。楚袅在旁边支支吾吾哭哭啼啼的,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看着府衙一点点融在大火中,周围人声鼎沸却万籁俱寂。突然楚袅擦擦眼泪说,文少我们回贺兰山吧,老唐如果回去了看到我们不在,会不会担心呀。


后来,再后来,老唐也没有回来。鹤在头顶盘旋,天气出奇的好,深蓝色的夜空多了些星星。我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心口隐隐约约有些痛。那场大火应该什么也没留下吧。鹤群盘旋,我竟然有些看不清了。


我钻进了帐篷。楚袅在帐篷外喊我:“文少文少,肉我烤好了你要不要出来吃啊?” 我想说我吃不下去,可我喉咙像被堵住了说不出来一句话。


哭是什么感觉呢?上次哭已经记不得是多小的时候了。


楚袅还在帐篷外小心翼翼问我:“文少你没事吧,你哭了吗……”


我一边在心里说她傻一边在心里反驳我怎么会哭呢。帐篷外传来楚袅嘤嘤嘤的哭声,我想迟早得把这丫头扔回大宋,吵死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没过多久,西夏掌管卜算的始卜苑被我们影响了身家前程,尽管信我们是神明使者,但也用迷烟下毒的手段对付我们。楚袅中了毒针挣扎着喊我快逃,一堆人开始围向我,我把他们全杀了,鲜血四溅。始卜苑被吓到了,没再对我们出手,守羊神最后也进了兴庆府。


毒针刺在了楚袅左眼的位置,她拼命将毒针挖出来保命,左眼也瞎了。楚袅安安静静坐了两天,捂着左眼一直没说话。我织了块布让楚袅戴在左眼上遮伤口,原本觉得她可能不喜欢,她却突然笑嘻嘻地说谢谢文少。她一会儿说新造型还不错一会儿说没想到文少也挺细心一会儿又说自己幸运,然后突然不说话了。我看她眼睛又红红的,便问怎么了。她慢慢的又笑了起来说,配不上衙内了。要不是看她受了伤,我真想说她傻,这时候还惦记着衙内。但如果衙内敢因为这样嫌弃楚袅,我怎样也得给揍他一顿。


回到贺兰山,我又开始驯鹤,看着自己驯出来的鹤群还挺有成就感。


日子一天天过去,记不清在西夏多久了。突然一天在贺兰山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看来封神进行得不错,入世也差不多了,难不成这次又是平手?


“文无期,好久不见。” 花辞树坐在崖边看着鹤群,估计心里赞叹我呢。


“这么快就想我了?”


“谁想你。”


“怎么只你一个。” 难道小骆和锦年在山下遇到楚袅聊起来了?


“那老唐呢?还有我刚刚看到楚袅,她眼睛怎么了。”


我们彼此沉默,但我们不能陷入悲伤。


“你怎么样了?”


“来就是通知你一声,我已经快是元昊正妻野利皇后的亲卫了。告辞。”


花辞树离开不久,薛映来了。这两年多与七斋一直没断联系,他们当初回到大宋,为国做事。据说元仲辛和赵简那俩家伙也在造神毁神来抹杀愚民信神思想。他们总会把方法建议让薛映送来。我这种聪明人哪需要他们帮助。


大概一年后,七斋就又来了。花辞树身份混得还行,和薛映假模假样在山下打起来了。好久没看薛映动刀,今日一见果真又强了,不过也就还行吧。我和楚袅在山上也碰上了衙内。衙内也没直接过问楚袅眼睛的事情,算我之前没白肯定衙内心不坏,也没给我揍他的机会。


贺兰山下,和七斋汇合了。只是花辞树这家伙又出风头,明明我才是斋长,他凭什么代表八斋欢迎七斋到贺兰山呢,我在贺兰山的时间才最长。七斋元仲辛也是没眼光,怪不得当不了斋长。说什么一个封神一个入世,天造地设一对。入世算什么计划。花辞树新身份的名字叫什么野利郎烈,还不如叫花辞树。


花辞树以野利郎烈的身份把我们绑到了野利皇后前,守羊神一事也向野利皇后和宁令哥说清。只不过,我说守羊神一事是我一人布局,与楚袅无关。毕竟楚袅对掌院的恩情该还清了,不如早日让她出秘阁,回大宋。看她失落的样子总比看着她也遇难好。


王宽裴景把梁都统军梁格嵬带来,宥州军和野利皇后要合作。没想到七斋果然诡计多端,梁格嵬与野利皇后竟然一见如故,看来七斋做的思想工作还挺到位。


正事谈到一半,营外号角响起,花辞树通报说元昊在营内,带着士兵攻来。中途衙内带着楚袅出营还没回来,但我们不能在这步优柔寡断,于是从营中撤离。


在贺兰山的女棚上,我将守羊神装扮与鹤哨交给赵简,让他们接手守羊神一事,我准备回山下大营。花辞树,楚袅,衙内都在山下大营,我准备回去确认情况。


只是没想到,鹤哨都给了赵简,鹤来了却仍然跟着我。明明是飞禽,怎么还认人呢。


回了山下大营,却没找到楚袅他们。如果还能见到他们,直接劝他们快回大宋吧。我伪装成士兵,混进队伍中。


我承认,看见楚袅尸体的那一刻,我后悔了,我后悔当初带楚袅来西夏。楚袅说她在逃难时与家人走散,掌院救了她,所以她要报恩。后来得知,山洪夺去了她所有家人的性命,那年她只有十岁。所以她要活出五个人的笑,替她父母、两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开心地活。果然是个傻子,她得活出六个人的笑啊,包括她自己,也要开心。或许楚袅、老唐、小骆还有锦年最初的愿望也只是安稳生活,却来了西夏,死在他乡,连尸骨都带不回去。


我后悔了。


看到他们将楚袅的尸体像物件一样扔在地上,后来竟然被挂在木台上。我真恨不得现在冲上去杀了他们。但我是聪明人,我知道这不是时机。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元昊让宁令哥在木台杀了米禽牧北。果然聪明人就是无情,元昊无情,宁令哥也无情。不对,他们根本不是聪明,只是为了自保而无情。元昊将米禽牧北的尸体挂上了木台。要说这个米禽牧北也是条汉子,到死都没有出卖宁令哥一点。


木台必须放火烧了。只是晚上准备烧木台时,花辞树也来了。这人真的不如我聪明,蠢到家了,所以搞不懂他为什么总和我平手。


“你想做什么。”我忍着不骂他。


“放火 烧了木台 让楚袅归于天地。”


“后果呢。”


“我小心些,别让人瞧见就好了。”


我真是想笑,这明摆着是元昊的陷阱,就是想引出为米禽牧北效忠的人,这样一来,谁去谁死。我不信他不知道。野利郎烈的身份还有用,这个笨蛋能不能以大局为重。


“就算忍不下去也得忍着。八斋死了不止一个楚袅,如今只剩下我们两个。为了什么。”


“诛杀元昊。”


“所以你没资格冒险。任务没成,你就得活着。” 我上前拿走花辞树的火把。这家伙一把拉住我问我去哪。管的真多。


“火把放下!”


“你小点声。”


“你不是说任务没成就得活下去吗?”


我这些年露面太多,元昊除神使,迟早杀了我。再者任务已给赵简接手,我到也算放心。结果花辞树那家伙让我回大宋。傻子,我这么回去了,谁带楚袅回去。


“楚袅是我带来西夏的。我带来的。我得送走。”


花辞树在火光下看着我的眼睛,这样的眼神上一次见还是在他喝醉了诉说他颠沛流离还到处睡觉的过去。这家伙竟然这么惜我吗,那之前干嘛总拿我的性命发誓。我也不是非得送死,点完火没人发现我转头就逃呗。


“但是我警告你花辞树,若事情有变,你绝不能出手。” 不过这点我还算放心,他虽然不如我聪明,但是倒也明白他现在的身份有用。


“你有后悔过吗。”


“后悔什么?加入秘阁?加入八斋?从来没有。”


“不是这个。”我又转头回看他。“你,有没有后悔过把楚袅他们带来西夏?”


火把在手上燃烧,隔着明晃晃的火焰,我不太清楚花辞树是不是红了眼眶。我举着火把,火光闪烁,照在我的脸上,我此刻一定英俊极了。


“若无战事,他们应该能够一直活下去,变成老头老太。”我忍不住笑了,看着火光,我好像看到了老唐,小骆,锦年,还有楚袅。“那几个家伙变老的样子,根本想象不出来。” 火光中楚袅似乎又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吵死了。老唐又扛来一对食物招呼大家吃,小骆和锦年很快就冲上去……火光滚烫,我的眼睛也发烫,不知为什么,有点想念这几个笨蛋,想念之前在秘阁的生活,可惜一切皆为泡影,回不去了。我笑道:“太逗了。”


最后,隔着火光,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与我争了好几年还平手的家伙。花辞树,这回我是赢了还是输了?反正不是输了。除非你一直活着,活着回大宋,勉强算你赢。


我一步一步走向木台,尽管我知道后果。


我抬头看着楚袅的尸体,将酒撒向木台。


果然,不等我把火把扔出去,士兵将我包围,元昊一步一步走向我。


该是如此。


我将火把往偏楚袅的方向扔去,火染木台,我身后还挺暖和。


“没想到啊,还真有对米禽牧北这么忠心的。”


我在心中暗笑他蠢。走不掉了,那等下干脆就多杀几个。


“这人已经死了,挂在那儿,和烧了,有什么区别?就为这一把火,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对生者,不一样。” 


“你马上就是死者了。你这么干傻不傻。”


“确实有点傻。”我笑,“但是没关系。我聪明了这么多年,偶尔傻一次,可以理解。”


“呵,”元昊难看地笑着,“这个回答有点意思。”


火蔓延,楚袅的尸体掉了下来。是时候带她一起回大宋了。


我拔剑。这可是生平最后一次出剑了,得好好杀一场,杀爽了就行。


砍了几个扑上来的士兵,热了个身。


“诶,给你个机会。给我跪下,考虑不杀你。”


笑话。不过我这种聪明人不和愚钝之人计较。我朝元昊招招手,就快离开了,还挺想和他这个大夏之主交手一下。见我不搭理他,士兵来了一个又一个,我也杀了一个又一个。这绝对是我杀敌最痛快的一次。


元昊似乎来了兴致,支起了箭。无所谓,杀他几十个士兵再耗费他几支箭,倒也算说得过去,值了。


火越烧越大,寒冬竟然也有些燥热。突然明白楚袅之前不顾死活地做任务其实挺爽的吧。我浑身插着几支箭,身上自己的血汗和西夏士兵的血混杂在一起。挺狼狈吧,不知道花辞树在角落里看到这副场景会不会笑我文无期也有今天。管他呢,我也算轰轰烈烈。

  

“你叫什么啊?” 元昊向我走来,问我。

  

我真他妈想告诉他,我叫花辞树。花辞树那个新身份名字太难听了,野利郎烈,听起来就蠢。还不如把花辞树的名字留下让他们敬仰一下。不过万一我说我叫花辞树,他说他叫文无期怎么办,他可没我英俊。罢了。


我不让自己倒下,抬头看着夜空。上一次看着夜空,我的鹤群还在盘旋,天上还有零散的星星。如今我要魂归大宋,鹤群该如何呢。早知道不养鹤了。不过赵简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元昊走近:“你在看什么?”


“没事。咱们继续。”


“诶,要不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元昊玩味地看着我。可笑至极。


“不用了。”


“好!” 元昊支起箭,似乎认真问我“我就不明白了,这意义在哪儿啊?”


“因为你蠢。” 


我只记得,只记得最后一支箭把我射入火堆前,我一直站着。


人都是会死的。


烈火灼烧我的皮肤,我竟然笑了出来。我仿佛看到了爹娘、妹妹、老唐、小骆、锦年,还有楚袅好像在喊我。还有花辞树那个傲气的样子,真想给踹一脚,再告诉他,可惜了这辈子你没赢过我一次。


隐隐约约,我听到了鹤的哀鸣。不知这是虚是实,但这哀鸣声越来越清晰。


果然,他们来了。我的鹤群。


这景象必是壮观。万物有灵。或许是上天在助我,这封神计划竟由我本人如此完美地结束,对得起这三年多的驯养,对得起八斋各位。


只不过,他们黑白分明干净整齐的羽毛在烈火中灼烧,真是有些可惜。


“早知道,就不养鹤了。”


感觉不到疼痛了,一切就要结束了。还记得父亲病死那天下了一场大雪,我印象深刻。父亲弥留之际还笑道:“万物有灵,来接我了。瑞雪兆丰年哪。”我多希望我死时也能天降大雪,那多壮观。或许降了,或许没降,既然是个不确定的答案,那就当降雪了吧。


我好像真的看到楚袅了。她朝我跑来,就像第一天进秘阁,她跑来迎接我和花辞树一样。


“文少文少!你怎么也来了!” 楚袅又眼泪汪汪的,看她神情似乎在指责我,“文少你这次怎么还挺笨的!你怎么就来了啊!”


“走吧。带你回家。”


END.


————————————————



文无期再见哦。


PS:昨天大晚上看了文少的死感觉很震撼,闭上眼睛都是文少防火烧木台最后飞鹤扑火天降大雪的场景。两点多好不容易睡着五点多又醒了。总感觉遗憾满满,明天又要开学了,我不想遗憾地开学。所以我想给文少这个角色写点什么,都是我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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